回国一个多月了,对北卡的家最想念的居然是我的十几瓶指甲油。室友说有时看我半夜在客厅涂指甲,只有这个瞬间才让她觉得我们活得还像个人。
就像系里一位同学说的,we are overworked and underpaid. 并且我们每一刻都在被审视。我们都哭,但不敢在楼里哭,怕被人看到觉得不专业。我的咨询师说,难以想象,在心理系也会是这样的情况吗?潜台词是我们应该会更关注人,不会把脆弱当成没能力的表现。平心而论,系里在这一点上已经做得足够优秀。但生活的沉重仍然压在大家的身上。本月初,一位二年级毕业生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五月份我们还打过照面,七月份ta已离开人世。这就是我们身处的世界。
新一轮申请季也即将开始。我又要把自己放在台子上陈列,任人随意挑拣。智力的证明甚至比外表更难,而我们最恐惧的恐怕不是被拒绝而已,而是通过被拒绝发现自己真的没那么行。
自回国以来,我任由自己逃避。我抛下怀揣一年的压力,补番追剧,出去玩。但夜深人静无法入睡时,我掏出手机打开电脑看的总是各个学校的招生界面。有时我告诉自己,没事的,我不属于人上人,有个归处就足够了。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相信这样的自我安慰,是否真的有勇气接受即将被揭露的真相。
国内的家,是另一种现实。生活的鸡毛蒜皮,家人的老去和逐渐消退的理智,以及我们迥异的追求。我不知道哪一种现实更难以面对。是承认自己可能没那么聪明,还是承认自己和家人永远不可能真正互相理解和亲密起来。但它们不应该是彼此的避难所,一旦感到威胁,就躲到另一个里面。我也不能一直逃亡下去,现实会追上来,我只能站定迎战。